“拥抱 接纳 爱自己”
2020年，多家媒体报道，重庆有一位就读高三的跨儿徐同学，在家庭不接纳、校园欺凌、性侵犯与抑郁症等多重压力下，自杀去世。
跨儿自杀不是单一现象，而是一个严重的心理健康危机。
北京同志中心与北京大学社会学系发布的《2017中国跨性别群体生存现状调研报告》显示，参与调查的跨性别群体中，因为自己是跨性别而有过自杀想法的人达到46.2%，因为自己是跨性别而有过自杀行为的人达到12.7%。2020年发表在《中国心理卫生杂志》的《跨性别与顺性别大学生的心理健康状况》研究显示，有偏重或严重自杀想法的跨性别大学生达到20.0%，跨性别大学生该项比例是顺性别大学生的11.11倍。
为了了解哪些因素影响跨儿自杀意念，跨儿心理小组于2020年开展了一项访谈研究，访谈了20位有过自杀想法或行为的跨儿。
研究初步得出了如下结果
哪些因素
引发了自己的自杀意念？
跨儿这样说——
“我去医院看病，走的时候，听见医生私下讨论说我是个变态，感觉被羞辱，很生气。”（社会歧视与污名）
“高一的时候，因为父母反对自己的穿着打扮，对自己动武。”（父母反对与家庭暴力）
“读小学被20多个男生在操场无缘无故地殴打。我觉得遭受欺凌很大的一个原因就是我经常穿男孩子的衣服，我当时剪了一个特别短的发型，他们骂我同性恋， 男人婆之类的。小学遭受欺凌几乎每天都有。”（校园欺凌）
“一份在卖场卖女性用品的工作，一开始同意了，因为身份证上还是出生分配性别，被拒绝了：’一个男的卖什么…’”（就业困难与工作歧视）
“在跨女群体中，会受到歧视，比如外表的不够女性化，存在相互比较的情况。在lgbt群体当中也会感觉到，比如在同性恋群体眼中，就会认为自己是男的，在没有了解自己的基础上给自己贴标签。”（LGBT社群内歧视）
“在跨女群体中负面情绪很多，甚至还有直播自杀的，这样会导致负面情绪传递，让自己的情绪受到很大影响，所以现在也退群了。”（群体内负面情绪传播）
“想自杀是因为父母把我送去扭转治疗（心理治疗），治疗无效，感到自责，加剧了羞辱感。”（遭遇扭转治疗）
“三年前因为做手术，觉得还有很多项目要做，觉得遥遥无期，想自杀，警察把自己从楼上救了下来，因为想到做过渡手术需要父母签字，父母不同意。”（做手术困难）
“当时的实习工作很忙，经济上也很窘迫，感觉压力很大，好像没有力气去支撑这些琐碎的事情，想到未来还有点遥遥无期。“（无法做自己感到绝望）
“我觉得我出生不是顺性别女生，这个坎过不去，自我不认同。”（内化跨性别嫌恶）
哪些因素
缓解了自己的自杀意念？
跨儿这样说——
“住院期间被诊断为复发性抑郁障碍，在这个期间，父母逐渐的，在一定程度上能够接纳自己。”（父母接纳）
“社团及伙伴们的支持使我度过了很多低落、想不开的时候。”（朋友支持）
“在休学一年，在网上找到了很多跨儿相关的组织，有作为志愿者参与其中，拓宽了自己的视野，感受到了对自己性别接纳不存疑的对待。”（社群支持）
“经历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自我不接纳，其间痛苦、自杀过,在这个过程中想清很多问题，逐渐接纳自己，有了成为自己的坚定目标。”（自我接纳和身份认同）
“比较乐观吧，然后我觉得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美好的事情，虽然这个世界也很糟糕， 但是也有美好的一面。有一种动力激励自己活下去。好像不能认输，不能输给那些不好的东西。”（心理韧性）
如何预防跨儿自杀？
我们提出以下建议：
1、政策支持、改善相应的制度规范
通过访谈可以看到，性别焦虑引发跨性别群体巨大的心理痛苦，继而引发抑郁情绪，增加自杀风险。
目前在国内，性别肯定手术信息获取困难，手术资源稀缺，手术条例中对受术者的相关规定大部分不够合理或过于苛刻，开具手术所需相关证明十分困难，在国内实现性别肯定手术难度极高。
目前国内现阶段，没有完成性别肯定手术的大部分跨儿都无法将身份证件上标注的性别更改为自己所认同的性别，给他们的生活带来了许多困难和麻烦。着重体现在工作方面，根据访谈有多名跨性别女性，因为外在形象和身份证性别不一致频频遭遇到工作拒绝或工作辞退。经济压力也是阻碍实施性别肯定手术的主要原因之一。
完善跨儿激素治疗和性别肯定手术相关的制度和规范以及拓宽男女二元性别的证件规范是目前改善跨儿生存现状和减少自杀风险直接实际的有效手段。
2、心理教育与咨询
对跨性别群体的误解和偏见，导致跨性别群体社会污名化，歧视是跨性别群体自杀意念重要影响因素之一。在该次访谈中，有多人表明曾遭受到歧视（污名化），遭受到LGBT群体内歧视；遭遇到工作歧视。
家庭暴力也是该次访谈中得到的跨性别群体自杀意念重要影响因素之一，有多人表明曾遭受到父母的语言暴力，遭受到父母语言加肢体暴力。
在该次访谈中，有多人表示遭受到了被父母强制送去扭转治疗。据2017 中国跨性别群体生存现状调查报告表示，跨性别群体寻求心理咨询遭遇过咨询师不了解跨性别群体现实困境情况，还有咨询师暗示或告诉调查对象自己能够治好跨性别，甚至有咨询师声称“跨性别是一种疾病”，部分心理咨询师不知道跨性别这一概念、不了解跨性别成因、混淆性别认同与性取向、或者将跨性别当作抑郁症进行治疗。
综上所述，目前国内社会大众还普遍缺乏对跨性别群体的客观、正确的认知。甚至在心理教育、心理咨询行业中也不乏缺乏对跨性别群体有所了解的从业者。加强对跨性别群体认识宣传和针对跨性别群体的心理教育、心理咨询的普及是预防跨儿自杀、提升跨儿心理健康的必要途径。
3、社会支持
访谈结果表明：社会支持能够减少跨性别群体自杀意念，其中有多人分别表明被父母接纳，朋友支持，同学、老师接纳和支持，社群支持，亲密关系（伴侣支持）。
从访谈中了解到被父母接纳的跨儿普遍经历了一个漫长的过程，反馈中，来自朋友和社群的支持，是更容易获得和更及时的。
但跨性别社群公益组织目前数量较少，覆盖面较窄，偏远地区的跨儿缺少社群支援，在目前国内大环境比较艰难，缺乏政策支援的情况下，大部分跨儿缺乏社会支持系统，在遭遇到跟性别身份有关的不公和打击时，仅能向自己的朋友求助。
社群能够在一定程度上给跨儿提供支持，让跨性别少数群体获得社团凝聚力，提升自我认同感，增强心理韧性，降低自杀风险。
让我们共同努力，减少那些引发自杀意念的因素，增加那些缓解自杀意念的因素，预防跨儿自杀。
点击“阅读原文”，回看跨儿心理小组举办的自杀干预系列线上讲座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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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稿：Jean、欢喜
校对：四爷
排版：阿贼
美工：阿贼